象鼻岭的早晨


 

尚勇

           




        美  丽  乡 村 


  在龙山县城和来凤县城之间，有一个田坝子，叫华塘坝；田坝子的东边，绵延着一条山岭，秀美而不突兀，道道的地垄，像舒展的象鼻，故名象鼻岭。在来龙俩县城里，你看不到象鼻岭；象鼻岭上的人家，却能敏感的洞察俩县城里的动静。象鼻岭南边是龙，北边是凤，前面平坝，后负青山，土地肥沃平旷，兼有卧龙水库通渠之便，实在是难得的一块风水宝地。象鼻岭人家既享了县城的繁华，又不失乡村的宁静。

                   

              人  勤  春  早      


清晨，轻纱般的薄雾笼罩着象鼻岭，四通八达的乡村路上悄然忙碌起来。一辆辆摩托车驶出小院，沿着白亮的水泥村道，驶向龙城或凤城。车上的象鼻岭汉子，头戴盔帽，车载灰桶泥刀，风驰电掣去上工地，双手紧握着车把，头微微昂着，他们早没把城里的工薪族放在眼里。泥刀一挥，一月下来，万儿八千，稀松平常，腰板挺的笔直，“马卵壳子”抖的叮当响。象鼻岭的女人则是低调的、勤俭的、能干的，她们每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还迟。踏着朝雾晨露，她们挑着竹筐，踩着三轮，把新鲜嫩绿的蔬菜、顶花带刺瓜果往县城的超市、农贸市场送去。她们也不贪心，把瓜果蔬菜三两下就批发出去了，换一把红红绿绿的票子，就匆匆地往回赶，把刚收完的菜地重新侍弄起来。拔起枯叶菜头，烧灰挖土起垄，打窝播种，盖土盖膜。直起身子，放眼望去，便忘记了疲劳：一片一片的菜园装点着象鼻岭，萝卜叶绿得像翡翠，萝卜果红得像玛瑙；豌豆苗嫩得弱不禁风，黄豆秧已长出绒毛；四季豆爬上瓜架，摆着“剪刀手”，嫩黄瓜从茂密叶丛里探出头，顶着那小黄花。夕阳西下，天光向晚，当家的收工回来，路过自家地头，停了车，望着收拾一新的田地，大声地吼了起来：“哈婆娘，功夫做上瘾。还不围棋（回去）弄夜饭！”于是，家家户户的炊烟在暮色中飘起来了。晚饭后，她们拉着男客家下地收菜，堆了一院子，再从吊井打水清洗，然后扎把装筐，最后把菜头菜叶砍碎做猪草。洗洗上床，枕着男人的鼾声入睡，已然听不到半声犬吠。人勤春早，一茬茬蔬菜长起来，一筐筐蔬菜卖出去，一幢幢别墅式小洋楼耸起来，象鼻岭人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乡村风景也如诗如画。

         

               鸟  影  花 魂


象鼻岭是一个典型的生态村，可谓家家泉水，户户池塘。龙颈坳水库烟波浩渺，阡陌上水网纵横，草甸连绵，涵养灌溉着华塘坝千亩良田。晴空之下，白鹭纷飞，左右东西，盘旋不定，如祥云飘忽。鸟影之下，就是星罗棋布的水塘湿地，就是郁郁葱葱的象鼻岭。这里是鸟的天堂，是天然的飞鸟涉禽博物馆。除了白鹭，还有苍鹭、野鸭、布谷、竹鸡、秧鸡、阳雀等十几种珍禽。春夏之际，象鼻岭的上空到处都是鸟影，枝头叶间滑落的都是鸟语，就连漫山的草丛里，跳着蹦着的都是各色的鸟儿，万千无以数计。随处，待你走到近时，成群的鸟雀方才“扑棱棱”地飞起，转而又栖息在远处的密林枝头。有的鸟儿干脆就寄居在草甸池塘的牛背上，轻灵地跳跃着，为牛儿清理身上的寄生虫。夕阳西下，水映远山，清波碧浪，锦鳞游泳，鸥鹭伫立，牛铃悠扬。端的是一幅明媚的生态画卷。同样，象鼻岭是花神眷恋的地方。在料峭春寒中，打头阵的岭脚下的梅园，红梅、白梅、黄梅次第开放，怡人的梅香飘的满山满岭，绚烂的梅花瓣落的满地满池塘。春风又绿，紫红的阳雀花高出草叶寸许，昂着头，在阳光下像千千万万的红领巾举行庄严的升旗仪式，涌动着勃勃生机。初夏时节，赤裸了一个秋冬的刺槐发迹了，绿荫盛装之下，开出了洁白、瓷实、香甜的槐花，一束束，一串串，明艳而强势。龙颈坳湖畔有一条上村寨的便道，靠水栽着一长溜刺槐，花开时节，就自然形成一道花香四溢的绿色长廊，庇护着荷锄而归的农妇，挎包上学的孩童。小路旁，牵牛花、金银花袅袅娜娜地把藤蔓搭在刺槐上，红纷白嫩的白野蔷薇也一蓬一蓬地把花开在刺槐下。整个小路变成了花的集市，各种品种、各种形状、各种花色、各种香型，自然和谐地搭在一起，五彩缤纷，融为一体。即使经过满长的雨季，枝头花色褪去、花瓣飘零，依然暗香长留，花魂不散，把象鼻岭沉浮在花香绿海中。秋天的象鼻岭似乎没有花事，也不见什么花色，但是，我却感受到了最为难忘的花魂。正是一年秋光好，龙颈坳的湖面上缓缓地升起了一轮中秋月，金黄，硕大，动感。平日里感觉不到流动的湖面，此时变得生动起来。水天相映，月璧成双，月华洒在湖面上，散成了粼粼波光，湖水的流淌变得如此清晰，丝毫不受夜色渐浓的影响。此情此景，让人思古问月之情油然而生。一阵湖风吹来，捎来了桂子的芬芳，我沉醉其中，不知所以。是村头的老桂应节开花？还是传说中的吴刚慷慨地打开了桂花陈酿？我宁愿相信传说，不信你看，湖边那个摄友像着了魔似的，沿着湖堤来回逡巡，如痴如醉。

                         

              乡   村  变  迁

 

  随着城镇化脚步的加快，象鼻岭人乡村生活的平静被慢慢打破。城里一家家婚纱照相馆不约而同地把外景拍摄地选在这里，盛装的新郎、新娘流连在水岸边、草地上、绿树丛，摄影师和助理们上蹿下跳，忙得不可开交。老年大学垂钓班的学员驾着摩托，背着渔具，把龙颈坳水库当作实习基地。来凤县自行车俱乐部队员们把象鼻岭村道骑行当作每天的功课，车上装备着大功率音响和灯光，招摇地穿村过寨。徒步队，烧烤队，美协的，摄协的，你方唱罢我登场。就连微信朋友圈里的花瓣雨，都是从象鼻岭的梅花枝头飘落的。

  天文爱好者，最是喜爱象鼻岭的夜空，月光皎洁，星河灿烂。后来，凤城夏威夷商居城、体育馆建成了，龙城的龙凤广场建成了，几束大功率的投射灯光从不同角度照亮了夜空，像巨大的脚印在云彩上散步。左边，岳麓大道火红的中国结亮了；右边，武汉大道的霓虹闪了。象鼻岭就像一个宏大的山水剧场，美轮美奂。到黎明时分，灯光消弭，喧嚣散尽，晨光中的象鼻岭变得真实而亲切，只是在此观测天象已成为奢望。

  记得鲁迅说过，喜剧是把可笑的东西撕破给人们看，而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们看。同样，象鼻岭这个宏大的山水剧场里也上演着一幕幕悲剧。夜幕下，龙颈坳湿地水湾，处处荧光闪闪，蛙鼓，鸟鸣，虫吟，美得让人心碎。就在夜色中，明火执仗者来了，成袋打杀青蛙，谓之田鸡；背负电瓶者来了，泥鳅黄鳝，格杀勿论；更有智者，用电子声模拟竹鸡、秧鸡求偶声，打起了“谍仗”。叫声乱真而宏亮，田野祥和而平静，“应邀”前来的配偶们被“美食家”一网打尽。

   现代的都市人都向往乡村，渴望发现，享受“采菊东篱下，悠然望南山”的休闲时光，在内心深处掩藏着或浓或淡的乡愁。朋友，带上你的初心，带着你无欲的眼出发，美丽乡村象鼻岭等着你，在最好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