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 见(梁金梅)
发布时间:2015.07.17 点击量: 分享到
遇   见

                         梁金梅

   雨后的巴沙村一片清新爽朗,进村的水泥路上躺着未干的水斑。我们踏上小路,石子亲近地烙在脚底,步子开始跳跃而轻盈。道旁盛开着一簇簇黄花,花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回放着一场初夏的豪饮。一口水井流溢在平坝脚下,有苔藓在井壁作画。母鸡在篱笆下教孩子唱歌,它们练的是小合唱,洒下一院子开心。园子里的青桃,长着婴儿似的白色毛发,短短的,毛茸茸,从眼里长进心里。
   环顾整修后的贾市乡巴沙村,房子多了几分安全,但朋友很不喜欢。怒斥施工者的功利和急躁,看着记忆里满是诗情画意的“柴扉”变成了粗粝硬气“衙门”, 他一脸惋惜,耿耿于怀。
   在一户人家的屋檐下,我们找到了远来的客人---湖南师大的老师和学生,他们正在画画。带队的田老师动作娴熟,正在画一幅国画。画如其人,有着克制的张扬。我顺着他的目光,试图把院子的景物与画面对号入座,像小朋友玩“图画捉迷藏”,兴奋不已。然而,眼前的景物并没有全部走进画里,有的树木画得根本不像,我忍不住表达疑惑。田老师扬起嘴角,耐心解释:“你看这棵树,它的枝条长得规矩乖顺,和周围的飞檐走壁欠缺呼应,我这么处理,整体看来,是否有趣多了呢?眼前的景物虽美,却也有不和谐的地方,作画的人要自己取舍。”我若有所悟地点头,眼光随画中的小路倚着篱笆蜿蜒向前,笔触由浓转淡,逐渐隐于苍茫,留下一大片白。“在掌声最热烈的时候,舞者悠然而止。在似乎最不该结束的时候,他决定谢幕。”画家需要有足够的智慧,取舍景物,决定何处留白。而每个人,都是自己生活的作画人。
   我们在农家的坪坝促膝而坐,无需香茗音乐,独特丰富的心灵自然互相吸引,思想的交锋最是过瘾。一只狗儿过来瞅新鲜,是个破了相的“小伙子”,可是,谁在乎呢?你瞧它的悠闲和自在。当朋友问及到师大学生的就业问题,他们回答,读研之后也不确定能轻松就业,但他们的眼睛里看不到茫然,反而盛满笃定:“能一路画下去就是幸福!”感受着他们创作的激情,分享着他们的淡定从容,我们像画板上的宣纸被墨染开,坦然地接纳生活这支画笔。是啊,我们终究是活在当下的。结局的兑现与否尚未可知,路途中的情节才最珍贵,相信爱和努力,相信水到渠成。
   小维于我,亦师亦友。她的生活态度,是我最欣赏的。她是美术特岗教师,在学校却教着数学。但是她仍然坚持练习书法和画画,身处陋境仍不止于学。她像一只在积攒力量的大鸟,终有一天会腾空而去。这个小镇对她来说,只是一处路过的风景,一处生命的证明。她用她独特的柔软,对抗着世间的棱角。听从内心的安排,让一些善意的执念推着向前,专注做自己喜欢的事,坚持和自己喜欢的一切在一起,亦或是,喜欢着身边的一切。平常日子,我们认真做饭,练习厨艺,在窗台种下一盆盆春天。看书,交流,欢笑,为我们的一无所有和无所不有。
   晚饭时候,蔡建波酒过三巡,迷离中聊起了自己的梦想。他一直想当一名军人,最好是特种兵,考兵时因视力不合格埋下遗憾。迷彩装下的腱子肉鼓突着他瞒不住的梦想。他大我一岁,今年24,已结婚生子,子承父业,干了三年屠夫。他用24岁的倔强,挑起家的大梁,穿越在属于他的,充满猪臊味的莽莽丛林,匍匐腾挪,接近着生活中一个又一个任务基地。我听到他爽朗逗趣的歌,听到喧哗背后黯哑的叹息,看到生活如炉,铸着一条铮铮汉子。“当兵的男人才是真男人”,他吼道,“干!”他的目光穿越钢筋水泥,榛榛河山,燃烧着熊熊火焰,让所有人动容。
   这一日,我穿过一蓬一蓬的青春,遇见一段一段的人生。在这个初夏的黄昏充满清澈的语言,说着爱、美、梦想与永恒。夜色层层铺裹,天边云霞如染,像我们不愿褪去的青春,迎着晚风,猎猎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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