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家乡味(梁金梅)
发布时间:2015.07.20 点击量: 分享到
幸福家乡味

  文/梁金梅


  我从小生长在农村,那个村庄位于湘西北龙山县境内。


  黛青色的山峦纵横交接,形成山沟或狭长的洼地,洼地里歇着丛丛屋落;屋落外有一片片稻田,如一块块补丁,缝合着大片的枞树林,看起来粗朴而温情。


  倚仗着密实的枞树林,家乡仍沿袭用柴火烹煮食物的方式。因此,家乡的味道在我的印象里总伴有烟雾缭绕。家乡人每户屋里都设有火坑,即使是新建的平房,也是一样。老木房子铺楼板时,就在厅内留一米见方的地方用来挖土坑,四面用1米长、0.1米厚的青石板围砌,将火坑与楼板隔开;火坑中间支着铁三角,用来架铁锅或鼎罐。


  火坑正上方悬挂一个看起来很笨拙,用起来十分结实的木架,家乡人叫做“炕”。它与北方的“炕”不同,不用于取暖,功能相当于烤架。待寒冬腊月,将新鲜肥厚的猪肉腌盐抹料,上炕悬挂,经烟的熏烤入味变干,黝黄发亮,甚至烤出黄油,滴入火堆“嗞嗞”地作响。猪肉上“炕”,年味儿渐浓。


  久熏的腊肉变黑变干,适合久藏。母亲把它们慎重地埋进谷壳或粗糠中,平时吃得很节制。每当客人临门,母亲大方地掏出宝贝,反复洗刷,直至黑丑的腊肉变回诱人的模样。然后切成片,入锅久煮,把猪皮煮软,也把腌入的盐味煮淡。这样,原来的一锅清水就煮成了一锅浓汤,颜色像淘米的水,呈乳白色,上面荡着亮晶晶的油花。


  母亲把肉汤用大钵盛出,另做它用;接着在煮熟的腊肉中,加入葱姜蒜和花椒、辣椒,大火中小炒。腊肉红红绿绿飘香而来,不仅看相甚好,更是口味绝佳。次日,煮肉的汤被母亲用来煮面,面条出锅后很顺滑,肉香醇厚,“哧溜、哧溜”的声音,伴随着我儿时无尽的欢快。


  像腊肉一样内秀的美食,还有家乡的鼎罐柴火饭。煮饭的鼎罐久经烟熏,外面黑不溜秋,初来乍到的外地媳妇或女婿都被吓到过,担心黑乎乎的鼎罐煮出黑乎乎的饭。但是,没想到煮出的米饭白香软糯,可谓“出黑锅而不染”!待尝到鼎罐底烤出的香脆锅巴,更是对这黑物刮目相看!我喜欢在饭后用一块锅巴,就着母亲自制的大头酸菜或者霉豆腐来吃;先把酸菜和霉豆腐平摊在锅巴上,对折锅巴将佳肴夹在中间,一咬一个脆,和着大头酸菜的酸辣,霉豆腐的香麻,浓烈地冲击我的味蕾,再也不能释怀。


  当我在幻想人间百种色、香、味时,当我陷于艰难不能自拔时,这些味道宽容隐忍地回荡在舌尖上,提醒我回想:来处在哪,初心为何?这世间有万千美味,但我偏爱的却都带着几分家乡的味道。那些刁钻的辛辣,荡气回肠的酸爽,才是最滋补的大骨汤,安慰我的情绪和胃肠,振作我因行走而疲软的心灵。


  我和哥哥、姐姐出门在外,说要回家团年。母亲在家早早地腌好大头酸菜、苞谷酸、霉豆腐,熏黄了腊猪脚,浇青了菜地:她试图以食物为引诱,指引她的儿女们回家。回到家中,最喜欢坐在土灶,一边烧火、一边陪母亲唠嗑。看到她在厨房穿梭,舞弄厨具、调制饮食,脸上洋溢着金黄的芬芳,感觉她还很年轻。此时此刻,我整个心境都被提纯,感到世界上唯母亲最值得崇拜;胸腔里好像有一朵朵云,感觉到没有边际的柔软,要将我撑到无穷大。


  金黄的火焰炽热地亲吻着锅底,柴火在“噼噼啪啪”地欢唱,青菜渗汁、豆腐融汤,和着腊肉的红红绿绿,在锅里缠绵;温热的蒸汽,霸道地钻进我的鼻腔。对面的母亲,轻盈盈地站起身,要为我盛饭。我夺过饭瓢,为她盛饭,把平安健康盛给她,把安定幸福盛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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