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龙山的第五年(藤张芳子)
发布时间:2015.07.30 点击量: 分享到

给所有知道我名字的人。请你为我再将双手舞动,我会知道你在哪个角落,看人生匆匆,愿我们同享光荣,愿我们的梦永不落空。也许有一天,我老的不能唱也走不动,我也将为你献上最真挚的笑容。

——题记

转眼间又到冬季,五年前第一次认识龙山的季节。我和镔姐坐了八个多小时的卧铺车来到从未涉足的湘西北边陲,迎接我们的是午夜三点路灯桔黄的灯光和宾馆带着阳光味道的温暖被窝。圆圆姐给我们开了门之后倒头继续睡,我疲惫不堪地把自己扔在床上,镔姐把电脑调成静音,在虚拟的世界里厮杀至天明。

彷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我们怀着好奇激动的心情来到经过层层关卡选拔后的工作岗位,唯一的龙山人梨子热情接待我们,带我们逛街,认识这座陌生的城市。当时的音容笑貌依稀在脑海回放,睁开眼,中间却已隔了四年时间。四年,四十八个月,一千四百六十天,生命的轨道纵横交错,按照预定轨迹轰轰烈烈地前进。圆圆姐回到了家乡永顺,镔姐回到了吉首,梨子远嫁保靖,同批次考起的四个女生只剩我一个人在原地旋转,徘徊。

0第壹年

第一次知道龙山的存在是在新生军训期间,同区队的二林哥在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来自湘西土匪窝龙山县,惹得大家哄堂大笑。我也由此意外得知自己在区队有个老乡同学,知道在湘西北大山深处有座叫龙山的县城,那里地域面积仅次吉首,民风淳朴,善良的土家、苗家儿女在烈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辛勤劳作,繁衍生息。

2009年大学毕业,报考株洲市公安局失利。2010年迎头再战,整个湘西只有龙山县公安局基层民警四这一职位可以报考。先就业,再择业!顾不上凤凰县局哥哥姐姐说我考上后也相当于流放的玩笑话,看书,做题,查漏补缺,终于以笔试、面试第一的成绩拿到龙山县公安局的入场卷。

离别的饭吃了一顿又一顿,沱江派出所的哥哥姐姐,经侦大队的哥哥姐姐,以及一生的挚友轮番为我送别。彼时,刚刚走上社会的我只觉得温暖感动,满腔热血要去新的舞台展示释放自己。只知道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不知道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十月中旬,秋意正浓,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结束了公务员培训,我们来到龙山县办理入职报到手续。同批次一共十人,其中杰哥、超哥是退伍军人,向哥、涛哥、尹、梨子是龙山人,邹、镔姐家住吉首,圆圆姐家乡在相邻的永顺县,我从凤凰来,那里烟雨缥缈,是中国最美的十大小城之一。

第一晚住在涛哥提前预定的宾馆,第二晚住在梨子家里,梨子的爸爸妈妈热情地请我们吃晚饭,她刚刚上初中的弟弟是个羞涩的小男孩,腼腆地逐个喊了姐姐后便躲进房间不再出来。被任命为2010年新警队长的超哥带我们到中天唱歌,他搬来一件啤酒,气势惊人,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他自己根本就喝不得酒。

在组织部和公安局之间奔波办理手续,几次穿过政府旁边我正式上班后走了无数次的菜巷。组织部接待我们的干事正是之前给我们政审的人,态度和蔼;公安局召开了座谈会,介绍了单位历年来取得的成绩和优良传统,希望我们在培训期间树立主人翁意识,注意一言一行,为县局争光。

离开的时候,在出城路段见到了他们口中调侃很多次的披风大侠。他蓬头垢面,身上一层一层披着肮脏油腻的床单、大衣,正胡乱往嘴里塞着包子。好像每个城市都有几个这样的人,不知道他们内心是否有悲有喜。

沙子坡蜿蜒崎岖,幸好提前吃了晕车药。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里耶,刚好看到派出所在车窗外飞速闪过,我笑言自己以后会到这里上班。我喜欢里耶,我喜欢古镇入口高耸的牌坊,我喜欢躲在云雾深处素未谋面的八面山,我喜欢天下秦城浓厚的历史古韵。

我喜欢,和古城纠缠不清的宿命。

无论凤凰,抑或里耶。

惊鸿一瞥,来龙山的第一年。

0一一·第贰年

三月,乍暖还寒,万物复苏。

结束了新警培训,我们收拾行装奔赴人生新的起点。依旧是傍晚七点半的卧铺车,到达龙山又将是凌晨两三点。不好意思打扰梨子,也不敢一个人三更半夜去宾馆住宿,问了远在长沙培训的二林哥在车上睡觉是否安全,印象中他以前坐车回家都是睡到天亮才下车。他回答没事,却在晚上十一点多钟打电话告诉我已经和阿姨讲好了,她会在家等我,要我下车后直接打的去他家。我连忙拒绝,不好意思要阿姨等我等到那么晚。他说阿姨不放心我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坚持要我去家里,然后把地址通过短信发给我。旅途漫漫,我想起尚阿姨慈祥的笑容,满心温暖。

阿姨一直靠在沙发上等我,在我洗漱时帮我煮宵夜,我最爱吃的饺子,龙山话称之为“包面”,慰藉了我长途跋涉后的饥肠辘辘,以及独处异乡的孤独。她说,芳子,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女儿,琳儿是你姐姐,二林、三林是你哥哥。

一觉睡到第二天十点多钟,阿姨已经吃过早饭,正和曹阿姨一起忙活家务。见我起床,她把桌上已经凉了的菜全部热好,我大快朵颐,阿姨笑着问我是否吃的习惯,眼角眉梢洋溢着慈母的温柔。

三个月前无心的玩笑一语成箴,我真的被分配到里耶派出所,兴奋且欢喜。向哥在刑侦,涛哥去了靛房,梨子去了召市,镔姐去了苗儿滩,圆圆姐和杰哥去了桂塘,邹在洗车河,尹在红岩,超哥在水田坝。我们站在局坪坝等单位来接,各奔东西。

刘所和曾罡来接的我,顺路捎上了当时正在所里实习的婕,那个笑容明媚性格开朗的女子。三月的城里气温还算温和,不曾想到在宛如天路的岩口竟看到巨大的冰棱,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大山的气势,知道什么叫做雄山耸立、峰岭峦叠。三个多小时之后,我从龙山县城来到最南边的里耶古镇。

大家很热情,颜所亲自到门口迎接,一一为我介绍同事。李姐和向师兄带我到街上买生活用品,婕告诉我日常要做的工作。每个人对我微笑,每个人跟我说欢迎。

熟悉之后,我常常趁厨房阿姨做饭的时候骑着她的自行车到处溜达。足迹遍布古街古巷、酉水河堤。我在每个朝霞未褪的早晨和夕阳晕染的傍晚上路,每一丝风,每一朵云,每一波水纹,都是我在第二故乡收获的礼物。

接连与师兄和颜所告别,他们完成了守卫古镇的使命,前往别的岗位。我在新任陈所的带领下学习业务知识,他不苟言笑,表情严肃,极其注重细节。尽管当时很怕他,离开后却深刻地感受到那五个月潜移默化带来的影响。

上山,下乡,赶集的时候去集市开展法制宣传,前往贾市的沿途风景十分秀丽;天气好的时候和田所、尚所到八面山采摘蕨菜,骑马,钻燕子洞,逛自生桥;沿着酉水河逆流而上,在保靖清水坪辖区钓鱼,河水澄澈,河底的石头清晰可见,我吃完了一个苹果,一条鱼儿的影子都没看见。

七月,二林哥结束为期两年的改制生培训,分到里耶派出所,我趁机要他叫我师姐。同窗变成同事,同学变成师弟,很是开心。

八月,我抽调到局指挥中心。从三月三日到八月三日,整整五个月,一天不多,一天不少。接到通知的当天晚上和所里同事吃宵夜,啤酒一杯复一杯,我不记得自己有没有哭,只记得吐的昏天暗地,第二天从里耶一路吐到龙山。二林哥打电话说我离开后进我房间收拾残局,差点被隔夜的酒气熏晕过去。

花了很长一段时间适应局机关朝九晚五的节奏,恰好碰到全国公安机关清网行动,全局上下一片火热,每天都有在逃人员落网或者自首,战果喜人。我忙着编写信息快报,编撰简报,整整一个月没有休息,天天加班,却也不觉得孤单苦闷,只觉得充实,时间在忙碌中溜走地格外快。

 弹指间的功夫,渡过了在龙山的第二年。

0一二·第叁年

二零一二年,新招录的民警到局里报到。我坐在会议室做会议纪要,拍照写宣传稿件。看着一个个表情认真的师弟师妹,从心底生出一种新人变旧的复杂情愫。

同为异乡人,想起自己在局里受到的照顾和关心,我在某个傍晚造访了来自古丈的丁和瞿。她们话不多,有些拘谨地站在一旁,丁偶尔微笑,瞿很有礼貌地喊我师姐。唯有同样毕业于治安管理的嫡系师妹瑞滔滔不绝的和我聊天,说起她们在民安派出所跟班实习的见闻。和我们这一批考上后直接七零八落分到乡派出所的情况不同,她们在正式分配前集中在民安派出所跟班实习,同吃同住,一起写培训心得,一起悄悄痛骂那些带来束缚的规则。

看到她们,像看到未毕业时的自己,以及朝夕相处整个大学时期的大公主、二公主、三公主、四公主、五公主。你们现在还好吗?还记不记得那个又黑又瘦的小劳子?

现在,我长胖了,体重创了历史新高,第一次到达三位数。以前编的转运珠戒指已经有些小了,脸上有了婴儿肥。

苗苗结婚了。在520这个浪漫的日子,我、丁、瞿、瑞、婕和苗苗一起拍了婚纱照。大家已经熟悉了解了,瞿不再规规矩矩地喊我师姐。丁淡然斯文,瑞单纯可爱,婕仗义贴心,瞿像太阳一样充满能量,她们互取外号,一起疯癫一起打闹,我的生活因为沾染她们的气息变得年轻精彩许多。

利用下班时间练习了一个多月驾驶技术。非常感谢华哥、栀子姐的耐心陪伴,每天从龙山开到湖北来凤李家河,兴趣最浓时希望一路开到天亮,把两位陪练吓得不轻。那是个不疯魔不成活的年纪。

盛夏季节去了武隆滑草,栀子姐抛弃自己的老公和我住一间房间,萌子固执地叫我芳子姐姐,宇哥瞬间升级为宇爸爸。我穿着嫩绿色的纱裙在草原狂奔,后来看见栀子姐抓拍的每一张照片自己都笑的很甜。她说,因为喜欢,所以可以发现并定格你的美好。

回家的时候邀请了一大群在吉首培训的同事到家里玩,大家动手自己做饭。有人被木柴熏得泪流不止,华哥动作生硬地到井边挑水,陈华姐在烟熏火燎中摸索着炒菜,一口气喝了半碗米酒解渴。我们在黄昏的坪坝里吃饭。离开时栀子姐和奶奶相拥哭泣,她叫奶奶不用担心,说在龙山会把我照顾地很好。我们在星空下漫步,我们窝在沙发上做面膜,我们轮流撒娇要宇哥下载最新的电影。

扎根异乡的生活好像已经开始,我开始不再思考人生的下一站要去哪里。在龙山的第三年。

0一三·第肆年

二零一三年,二十四岁,第二个本命年,忧伤多舛。

这一年好像特别不顺,掉了两个身份证,生活、工作都乱七八糟。用了各种办法逃避,解决,却始终在原地打转。

看到一句话,如果生活已经处在低谷,那就大胆地走,因为不管怎样都是向上。我努力迈开大步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低谷不是一个点而是一片广袤的草原,无际无边。

这一年,身体和心都在路上,不停寻找远方。

回忆以前,怀念过去,怀疑当下,在龙山的第四年。

0一四·第伍年

猛然惊觉已经站在二零一四的尾巴上。对话即将过去的二十五岁,有很多话想对自己说,有很多话不知道怎么对自己说。

兜兜转转的五年,有过迷茫,有过彷徨,庆幸的是最终找到了方向。重新拾笔,搁浅了很久的文字在脑海深处蠢蠢欲动,每天都有很多东西想写,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非常感谢一直支持关注我的朋友,你们每句鼓励和肯定,都是我坚持的动力。

困扰多年的皮肤问题得到控制,热心的沈灵姐姐几次试药,复查时帮我也买了一份托同事带过来,仅仅一个星期,顽固泛滥的痘痘就全部消失了。女为悦己者容,女为自己容。

经历了外公过世,爷爷摔伤住院的变故,更加懂得亲情的珍贵。和奶奶通电话时会耐心听她说家长里短,不再敷衍。每天听听奶奶的声音,哪怕是无关的唠叨,也觉得很幸福。这意味着下次回家我还可以像小时候一样,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拖着声音大喊:“婆,我回来了。”然后就会看见奶奶瘦小的身影已经依偎在门边迎接,脸上盛开大朵大朵笑容。妈妈曾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心情回归平静淡然,有希望,不激进,不妄自菲薄。来龙山的第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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