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滋味(梁厚能)
发布时间:2015.08.14 点击量: 分享到

我庆幸自己是一个有故乡的人,这样才使我有了故乡情结,才有了我与故乡的故事,才有了我在故乡的酸甜苦辣和喜怒哀乐。

腊月二十八,离马年春节还有三天,我向单位请了假,开车载着妻儿,从我所在的城市向故乡出发。

与那些天南地北漂泊的人来说,我的故乡并不遥远,它在湘鄂渝三省市的边界处,只有一两百公里的路程,说大点叫桂塘坝,说小点叫古道溪,再小点叫糖坊坳,再再小点就叫梁家寨了。

从出生到现在,人到中年,都快要知天命了,可在故乡的面前,自己总像一个长不大的孩子,春节还未到,自己的心却早已飞回故乡了。掐指算来,自己人生的四十九个春秋,没有一个春节不是在故乡度过的。

以前回故乡,最大理由是看望年迈多病的父母,因为父母在那里,家就在那里。七年前父亲走了,丢下了风烛残年的母亲。没了父亲,可我还有母亲啊,因而这几年来,我回故乡的理由就是为了看望母亲。去年母亲也追随父亲去了,丢下了我们这些儿女,而我现在回故乡还有什么理由,什么期盼呢?

父母没了,自己已成了孤儿,还那么急着回故乡干什么呢。我在心里问自己。

是啊,父母没了,可我还有兄弟姐妹、侄儿男女、父老乡亲,以及我熟悉的村村寨寨、山山水水。我又在心里回答自己。

按照故乡的习俗,家里老人去世,要连续过三个孝年,今年是第一个孝年。过孝年比平时提前一天,我们平时过三十,今年就过二十九。

大哥大嫂、侄儿侄媳忙碌了大半天,年饭就要办好了。吃年饭前,我们要到母亲的坟前给她送亮。在大哥的带领下,我们大大小小十多人,带着年饭、酒肉、祭品、香纸、鞭炮来到墓地。父母是合葬在一起的,墓地是我家的自留地,他们生前经常在这里劳作,而现在他们在这里安息。五个多月过去了,放在坟墓周围的花圈被风吹得东倒西歪的,颜色已不再鲜艳,而坟前已开始长出了杂草。我小心整理花圈,大哥他们就摆放祭品,点上蜡烛,焚烧香纸。

我问刚满四岁懵懵懂懂的儿子:“你知道这里面埋的是谁吗?”儿子回答说:“知道,是公公婆婆。”是的,他婆婆下葬那天,他也在场,幼小的他目睹了当时的情景,经历了亲人的生死离别。姗姗来迟的儿子与他婆婆整整相差八十岁,他婆婆生前是多么心痛比她重孙还小的孙子啊,每次回家,她都是又亲又抱。而儿子也是多么想他的婆婆啊,就在他婆婆去世前几天,还打电话说:“婆婆,我想你呢!我放假了和爸爸妈妈看你来!”可他婆婆没有等到我们去看她的那一天,就匆匆而去了。为此事,我一直在心里自责,如果早些回去看她,也能见上她最后一面。

大哥边烧纸边教他的孙儿孙女说:“太太,我们给您送亮来了,您们在那边也过闹热年。”

烧了纸,我们每人手拿三炷香,在大哥的带领下,毕恭毕敬地给二老三鞠躬。

年饭像往年一样,在堂屋吃,鸡鸭鱼肉,煮的熬的炒,摆了满满一大桌。父母健在时,他俩坐在神龛的正下方。后来父亲走了,母亲依然坐在那儿。而现在,就是大哥大嫂了,正所谓长兄为父,长嫂为母。

神龛两旁仍悬挂着“福”、“寿”两块黄底黑字大镜框,那是八年前父亲八十大寿时,我专门为他祝寿所写的,这是我平生所写的第一块寿匾。神龛上方悬挂的红底匾额,上刻“福寿无疆”四个金色大字,是五年前母亲八十大寿时,我为她老人家祝寿亲手所写所刻的,那是我平生所刻的第一块匾额,当时我一刀一刀地刻了好多个夜晚,手都刻破了皮。想想当年父母均健在时,四世同堂,和和睦睦,远近闻名,一家人在这“福”、“寿”匾额下热热闹闹过大年,是多么喜庆的场面啊。而现在二老已去,情景不再,睹物思人,我的心空荡荡的,欲哭无泪。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父母健在时,我真的尽到孝了吗?可现在我已没有尽孝的机会了。

                             

   近些年春节期间,我都要到斑鸠潭走一走,今年也不例外。

斑鸠潭是离我们寨子两三公路的一个村寨,但它是重庆酉阳县的辖地。因为大我十多岁的姐姐嫁到那里,使我与那里有了割不断的因缘。从小就在那里玩,认识了很多亲戚朋友。以前我曾以斑鸠潭为题材,发表了三篇散文,一些文友读了后说,你把斑鸠潭写得那么美,哪天我们一起去看看?2009年清明节的时候,我真的邀请一位作家、两位画家朋友到那采风。他们去后认为,虽然没有我所描绘的那么美,但那里秀美的风景,淳朴的民风,给他们留下了深刻印象,大呼不虚此行。其实,他们对斑鸠潭的印象是直观的,而我是有感情的。

腊月二十九,我的外甥刘权带着他的媳妇和大女儿到我家来了,一是在我家过孝年,代表全家为他的嘠婆送亮,二是接我们去斑鸠潭他们家过年。外甥是他们四姐弟中的老小,大家都很痛他,我也非常喜欢他。记得有一年暑假,那时他才五六岁,我到他家玩,大人们都做工夫去,只有我俩在家做饭吃。我们炒了一大碗腊肉,好久未粘肉味的他,一口气吃了大半碗。可能是吃得太多,腻老火了,后来见到肉都摆脑壳,至少五年以上未粘肉腥。这成了一大笑话,他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父亲,每当说到此他都有些不好意思。

去斑鸠潭的公路还没有硬化,泥泞难行,我的车底盘太低去不了,两台摩托车又坐不下,于是就叫我的二侄儿开拖拉机去送。拖拉机是他修屋拖砖用的,坐在车上我逗儿子说,这回我们又坐上了真正的“专车”,因为三年前我们曾坐过一回。

大姐和姐夫都在家,我们的到来他们非常高兴。儿子这次是第三次来这里,来之前我们说要去斑鸠潭,他就兴奋得不得了,拉着我的手直喊快点走。是不,刚一落地,他就与几个侄儿侄女玩去了。

岁月真的是不饶人啊,我那曾经年轻漂亮的大姐,我那曾经背着我到处看电影的大姐,现在已是六十好几的人了。她现在儿孙满堂,家庭和睦,生活还算幸福。但近些年身患多种疾病,身体比较虚弱。每当我看见她脸上不经意挂着的愁容,我的心在隐隐作痛。

大姐家隔壁空闲了十多年的房子,今年热闹起来,里里外外贴满了火红的对联,原来姐夫在外打工多年的幺弟,带着一屋大小回来了。坎上姐夫堂弟丰梅哥,他爱人去世以后,就长住在黔江工作的儿子那里,今年也回来了。姐夫大哥丰碧哥,一直未出远门,在家照看几个孙子。听见我来了后,他们都陆续来到大姐家,与我摆龙门阵至深夜。

以前我每出版一本书,就给他们送一本。没有出书时,或者到书店买,或者朋友给我赠书时请他们多送几本,也会给他们带去。今年春节前刚好又出了一本新书,见面后我给他们每人送了一本。丰碧大哥说:“三老弟的礼物,比什么都珍贵。有这本书,我又可以看上一段时间了。”他还告诉我说,我们的书,写的是本地的人和事,讲的是本地话,读起来格外亲切。                     

丰碧大哥不仅爱看书,也爱写诗。他的诗记人记事说理,均是有感而发,方言土语,原汁原味,大多随手记在小学生作业本上。这诗在有些人眼里的确不像诗,也从来没有在哪家报刊发表过,发表的阵地就是他家的两块小黑板,读者是他的老伴和六个孙子,此外就是我了。2008年春节,他邀请我在他家吃饭,我在两块黑板上看见了他写给自己和孙子的诗:

          珍惜时间

饭后准备去串门,走拢大路脚又停;

左思右想不合适,还是下午好会人;

回到家里都笑我,又学那回没去成。

脚手休闲心不停,门刚关上又开门;

关门在家多看书,既而一想不得成;

伐柴备物零碎事,自把闲人变忙人。

          启发自觉

电视门上已上锁,饭后装满一盆火;

你们莫紧看电视,坐在那里要冷撮。

公公上课孙不记,一天都在看电视;

气得狠心把门锁,转身又把钥匙递。

记得前年春节,我专门给他送了一个专用笔记本,叫他将诗分类整理后,抄录在上面。不想去年,他害了一场大病,开始还怀疑是癌症,后来在重庆检查才得以排除。他说,得病后有些心灰意冷,诗也懒得去抄了。现在,有我的鼓励,他表示今年将认真整理,还要继续写诗。

丰碧大哥说:“给子孙留钱财,不如留下精神的东西。”听后,我发现面前的这个农民诗人,已是大彻大悟了。

                          

往常,每次回故乡我都要在寨里挨家挨户走一走,聊一聊。

以前,我爱与寨里的长辈们摆龙门阵,听他们讲故乡的历史掌故,讲他们的坎坷人生。与我摆龙门阵最多的是博龙满满,从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不平凡的过去。解放前他曾读过几年私塾,解放初期成为土改根子,1953年年仅21岁的他就成为我们乡里的第一任书记。1962年国家处于困难时期,他积极响应精兵简政的号召,志愿回村当了农民。两年后任大队书记,时间长达二十多年。在任上,他带领群众改河、修路、扩田,兴修电站、加工厂,办了很多为人称道的实事。我的博荣幺叔,也算一个读书人,作为父辈里的老幺,父亲他们盘他到毗邻四川酉阳的龙潭古镇读过几年书,龙潭在我们那儿人的眼里可是个出人才的大地方,革命先驱、李鹏总理的舅舅赵世炎就是那里人。幺叔不仅读过书,解放后还参加了解放军。按讲有此经历,在农村应是一个佼佼者,但我从未见他看过书写过字,就连生产队的干部都未当过。我真的有些不解。有次我好奇地问他:“你都到了龙潭读书,怎么平时没有看见你读书看报呢?”他一听就起火:“你莫讲起到龙潭读书,在那里我哪里读过几天书哦。”原来,他的舅舅在龙潭做裁缝手艺,家里也很贫困,他读书时就吃住在舅舅家。由于没有钱买书,他与两个老表共同读一本书,平时经常要为舅舅家做这做那,还受到舅母白眼。他受不了那个苦,也受不了那个气,读了一段时间就跑回家,再也不去了。但幺叔喜爱上山砍柴,每到过年将火烧得旺旺的,吸引着我们跑去向火。他不会摆龙门阵,但他会唱山歌,于是我们边烤火边听他用嘶哑的声音唱山歌:

山歌好唱难开头,铁匠难打铁绣球;

岩匠难打岩狮子,木匠难起转角楼。

守牛娃娃会打雀,屁股擓个火药角;

对到青山打一炮,只见飞嘛没见落。

唱歌嗨嘛唱歌嗨,我没唱歌没发财;

去年唱歌得尺布,今年唱歌得双鞋。

我问他怎么有这么多山歌,他说是向他的哥哥、我的父亲那里学的,而他的山歌只相当于我父亲的一只衣角角。

在一年又一年的摆龙门阵和山歌声里,我已从孩童步入中年,而长辈们已慢慢老去。我想万一他们哪天走了,我到哪里去见他们呢?于是在2007年春节期间,我将寨里的七个长辈请到我家高高兴兴地照了一张合影,照片上,七老八十的他们个个面带笑容。可才过几年,我的父母、两个叔叔、一个婶娘相继都不在了。现在的长辈里仅剩下两个八十多岁的婶娘了。

他们的故事,他们的山歌,我再也听不见了。

                             

今年,我也像往常一样,在寨子里家家户户走一走。与往年不同的是,我给他们送去了新年的礼物——刚刚出版的《梁氏宗谱》,这样,我们的龙门阵又有了新的话题。

宗谱主纂是高树族侄,是一个快八十岁的老人。他早年毕业于安江农校,是袁隆平的学生,退休前是县里的局长。退休后的他热心于家谱文化研究,经过二十多年的努力,终于理清了我们家族的发展脉络。从他的研究成果中,我知道了自己来自何方,知道了自己祖先的祖先是谁。有感于此,我曾写了一首糖坊坳梁氏源流诗:“康伯立梁于韩城,后裔从此以国姓;叔鱼东周迁东原,镇公宋初徙汴京;延缱熙宁居会同,天璋康熙定龙境;桂塘繁衍三百载,源远流长三千春。”。

撰写家谱,社会上的一些人开始对他不太理解,认为是封建的东西,是在搞宗派。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这个年轻的叔叔总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因为热爱地方文化研究的我,深深地知道,族之有谱,犹如国之有史,邑之有志一样。家谱文化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蕴藏着人口学、社会学、民族学、民俗学、人物传记、宗教制度等方面的重要信息。他写家谱,在形式上吸取了全国各地家谱文化之精华,在内容上吸收了老谱之贯例,剔除封建糟粕的东西,采用垂系简介,图文并茂。但又有自己的创新,他打破老谱重男轻女、载男不载女的作法,在谱中把女性全部归谱,例如梁姓出闺女子适于何姓,居于何地,有什么突出贡献,娶进的媳妇,她们出生何时,何方人氏,生育情况,有何成绩一一入谱,便于后世溯考。他这种男女平等的家谱文化思想,的确是一大进步,对于当前农村计划生育实施,对于摈弃千百年来形成的重男轻女思想,都有着积极意义。我在他初稿的基础上,又建议他对梁家寨的历史变迁、民俗文化进行了挖掘整理,进行了原汁原味地记载,这对后人知悉、传承、研究地方和家族文化提供了珍贵史料。譬如,大年初一拜年的习俗,早就没有了,多年来坚持的打年粑习俗,近两年没有了,过早年的习俗也在慢慢淡化,传统的木瓦建筑已慢慢被水泥钢筋建筑所取代,这些传统文化如果不记载下来,后人将无从知晓。

根据我的提议,家谱印刷费用全部由寨里十多个在外拿国家工资的人出,不向寨里家家户户分摊一分钱。又根据主纂高树的建议,发行家谱委托人上门发放,不杀猪,不宰羊,不聚餐,不举行任何仪式。

受高树委托,我抱着厚厚的沉甸甸的家谱挨家挨户去送。来到四婶娘家,发现只有她一个人在家,儿孙们都出去玩耍去了。婶娘不识字,我翻开家谱找到介绍她家情况的文字和图片,她抚摸着叔叔的照片轻轻地说:“老三,你看哦,你满满还那么年轻,可我已老了。”听到这里,我的眼泪已流了出来。叔叔患癌症去世快二十年了,生前几乎没有留下照片。这次要入家谱,堂弟翻箱倒柜才找到他年轻时的身份证,我从身份证上复制了他的照片。

沟里五哥快八十岁了,身体有病,平时很少在寨里走动。我把家谱送到他手上,他连夸高树我们做了一样大好事。他与高树是上下届同学,当年叔侄俩百里挑一地考入县一中,他由于家庭困难交不起生活费,读了几十天就辍学了,回家后一直在家务农,当了二三十年生产队会计或保管员。而高树咬牙坚持下来,考起了学,最后当上了领导干部。后来,寨上人将他与高树打比,取笑他怕吃苦,过不了学校天天喝稀饭的艰苦生活,而逃学了。他与我一说起这事就激动,他说大家误解他大半辈子,其实是由于交不起伙食费,连稀饭都没有喝的了。但后悔没有像高树那样坚持下来,因为他辍学回家不久,国家开始发放助学金,家庭实在有困难的,也可以休学,待条件好了以后又可以继续去读。两人的不同命运,总是使他感慨万千。由于五哥年纪较大,又有些文化,这次修家谱很多鲜为人知的内容都是他提供的,高树为此在后记里对他大大地表扬了一番。

我来到坎下嘎子大嫂家,他们大门紧闭,我敲门,不开。再敲门,还是不开。又敲,里面有人警觉地问:“是哪个?”

我说:“讨米的。”

答曰:“没有!”

我又说:“那讨点钱嘛。”

又答曰:“没有!”

我正准备再往下说,这时里面传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我听出来了,是三伯伯!”待我进得屋去,嘎子大嫂差点笑打滚了,笑着骂孙女婷婷说:“明明是三公公呢,你喊三伯伯。”嘎子大嫂的三个儿子在外打工均未回家过年,家里只有她和一个读高中的孙子、一个读小学的孙女。嘎子大嫂平时很幽默,与我这个小叔子经常开玩笑。记得有一年春节,我只身一人回家,刚走进寨,就听她拖腔拖调地对我唱道:

二十几岁未讲亲,三十几岁未结婚;

看见鸡公踩鸡母,看你动心不动心?

本来老大不小未成家就不好意思回家,听她这么一唱我更加不好意思,哭笑不得。所以今天我也来一回幽默,与她开开玩笑。嘎子大嫂读过几年书,认得一些字,当他翻阅家谱看见嘎子大哥和她自己的照片时,惊讶地问我:“你怎么有我们的照片?几时照啊?”我说:“其实,我每次回家都在照,只是你没有注意。”嘎子大哥已去世好些年了,能有他的照片确实不容易。他们的大女儿秀芝,毕业于师范,是我们寨子里第一个考起学的女孩子,现在仍在教书育人。我告诉嘎子大嫂,秀芝也上了家谱,而且还上了人物简介,并主动出了钱。她听话很是高兴。她的孙子是村里通电那时生的,为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嘎子大哥特意给他取小名为“通电”。前些年回去过春节,我带着他,还有寨上的几个小家伙,满山满岭地疯跑,现在一转眼就长成了快一米八的帅小伙。这几天,他正代表村里参加镇上组织的春节运动会。通电在县里的高级中学读高三,成绩名列年级前茅。我对他说:“我们寨上虽考取一些大中专学生,但没有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现在就看你的了。”他听后,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

                                                        

回故乡过春节的一项重要任务,是请岩匠继续镌刻文化墙。电话已与岩匠说好了,时间定在正月初三。

我们的寨子虽然不大,只有十多栋房子,但可以算得上一个古寨。据祖碑记载,康熙年间,我们的祖先天璋公从会同逃难来到这里,看见这里有山有田,还有一条小溪,于是在这里定居下来,繁衍生息十多代,已经有三百来年历史。

虽说是古寨,其实现在古的东西不多。以前,大家都穷,坐的是茅草屋,后来好不容易修了几栋木房子,却被四川过来的土匪一把火给烧了。以后陆续起的房子,最长超不过一百年。从家谱记载看,以前除了几个读了几年私塾的人外,没有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因而在文化传承和积淀方面显得十分薄弱。只是改革开放以来,生活条件好了,教育也跟了上来,先后有二三十人考入各类大中专院校,有八人先后参军,在国家机关事业单位工作的公职人员也有二十多个。因而,后来有好事者将这里牵强附会为镇里“三个半”好屋场之一。

但我觉得,现在虽然寨子里出了几个读书人,其实仍是没有文化积淀的的村寨。多年来,我就想为故乡增加一些文化景观。

寨子的前面是一条大路,它连接着桂塘与重庆酉阳县的可大乡,每当桂塘坝逢场,路上行人络绎不绝。2008年,镇和村里在扩宽公路的时候,将寨边的小山堡挖去一部分,为了防止垮坎,村里用石头在这里砌了一堵高16、长40余米的保坎。在修保坎前,我曾建议在保坎里镶嵌一些石碑,然后好在碑上刻些书法作品。不料,主持修保坎事宜的村干部把这事给忘了。

20107月,我在里耶出差,帮助县里做古镇文化策划,期间抽空回老家看望年迈的母亲。看了母亲,我带同行的文物局长、书法家黄长龙先生在寨里参观,提及在堡堡脚镶碑刻字之事,并到现场查看。他看后大为赞赏,说这里交通、位置、环境均很好,可以多刻一些书法作品,立在保坎上面,这样即可使保坎升高,起到加固保坎作用,又将成为一道新的人文景观,增添寨子的文化气息。他的建议,一下使我茅塞顿开,对!就在这里建一个小型书法碑林,一个书法诗词文化墙,让湘渝边界过往行人欣赏到高品味的书法,受到书法文化的熏陶,特别是对寨里的年轻一代有启迪教化作用。

此后,我利用业余时间,一边自己撰写、或向文化人征集文字内容,一边请国内书法名家题写作品(其中中国书法兰亭奖获得者有3人)。2013年年春节期间,我开始请岩匠开始镌刻,共刻碑22块。在镌刻期间,受到本寨及过往行人的关注,天天有人在刻碑现场观看,纷纷诵读诗词、佳句和欣赏书法作品。绝大部分人对这一举措表示了支持,一些在外打工的年轻人说:想不到,过去只能在大城市才能看见的高水平书法,现在在我们这穷乡僻壤也能看见。此后我又利用国庆长假,请岩匠刻碑15块。今年正月初三,又请岩匠刻了3块。按照原定计划,总共将刻41块,那么现在仅剩1块了,今年上半年将全面竣工。

碑刻文字内容主要包括三个方面:一是与梁家寨历史文化有直接关联的内容,其目的是使人们看了这些内容后,了解梁家寨历史变迁及梁氏文化。二是对人有启迪教育意义的国学经典,这些内容具有潜移默化作用,引导人们学习文化经典、正确处理邻里关系、珍惜土地资源,积极向善向上,如“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为善最乐”、“百善孝为先”、“耕读传家”、“家和万事兴”等。三是文学性较强的与梁家寨、古道溪、桂塘坝及龙山有密切关联的原创佳句、诗词、对联等,使家乡的村民、学生受到文学的熏陶。

与此同时,我在距寨子五里地一个叫跳岩河的地方,开展了书法摩崖石刻,实施三年来已镌刻国内书法名家作品23幅,初具规模,成为一道新的人文景观,经常有过往行人驻足欣赏。

                                

今年的春节,我发现变化最大的,是寨子前面的稻田里一字排开四栋砖房正加紧建设,有的刚开始下脚,有的已盖到三楼。

盖新房是好事,说明乡亲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但我反对在稻田里建房。正如前面所说的,我建设书法墙时特地刻了一块“但存方寸地,留与子孙耕”石碑,就是想告诉家乡的人们珍惜每一寸土地。前些年,有的人告诉我要在田里修房,要我去帮忙打通关节办理相关手续。对此我就明确表示反对,为此还与他们进行了论辩。

我说:“以前我们祖祖辈辈都没有土地,现在有土地了农民还是要十分珍惜,如果没有土地了我们吃饭靠什么?”

他们说:“那怕什么啊?我有钱可以去买。”

我说:“我国是一个十三亿人口的大国,粮食相当一部分依靠进口。如果哪天真的发生天灾,或者发生战争,进口成了问题,你有钱都买不到!”

他们说:“那应该不会发生那样情况,别人有吃的,我也不会饿着。”

我说:“你知道2008年那场冰灾吗?贵州有的偏远村寨缺粮,而粮食又运不进去,差点饿死人。

他们:“?……”

我说:“你知道前两年有人造谣盐荒吗?”

他们说:“知道。”

我说:“知道就好。你看盐这个东西烂死便宜,每餐也要不了多少。大家听信谣言,一抢购,卖空了,你有钱都买不到!”

他们:“?……”

我说:“如果哪天有人又造谣说粮食没有了,大家都去抢购,我们怎么办?所以啊,农民没有土地了怎么能行呢?”

他们说:“那没有几个靠耍锄把发财的。”

我说:“是的,我承认光种田发不了财。但吃饭都要靠买,就成问题了。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家中有粮心里不慌啊。”

论辩的结果,好像我赢了。而事实上我却输了,因为房子一栋接一栋地在稻田里竖了起来。他们有的还征得了国土等有关部门同意,办理了相关合法手续。既然已成了事实,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但,我还有话要说。劝阻他们在田里修屋,我失败了,他们怎么修我还要提些建议,哪怕再失败。

经过十多年的外出打工,老家的很多人都积累一些钱,要想在城里扎根,谈何容易啊,房价动不动一平米几千上万,根本卖不起。在城里立不了脚,最后只好回老家修房子。在外面打工久了,平时一年几载都没有回家,虽是一个寨子里的人,缺乏了交流,彼此显得越来越生疏。因而,回家修房子也是你修你的,我修我的,互相暗地里较劲,没有统一的规划。其结果就是,火柴盒子式的房子一栋栋拔地而起,一栋比一栋难看,把原来古朴漂亮的村寨破坏了。

我一家一家地上门,了解他们的想法,做他们的工作,谈我的建议。我说,房屋建设要与整个寨子相协调,体现民族地方特色。我们那一带千百年来房屋建筑的最大特点就是青瓦、木板房、吊脚楼,其颜色基调是黑褐色。因此,即使现在修的砖房子,也要体现这些元素,屋顶照样盖青瓦、垛屋脊,墙面贴火砖,走廊挑吊脚楼,窗户外面採木格子,这样风格就协调了。如果做平顶、贴瓷砖或涂墙漆,就与原来寨子格调格格不入。他们认为我说得有道理,但担心会增加成本。我给算了一下账,其实并不增加多少成本。如果真的一时钱不够,可以分期进行,关键是开始要设计好。

很欣慰的是,这次我赢了!我的建议得到了他们的完全赞同。他们说,一辈子也修不了几次房子,要修就要修出特色。

                        

这次回故乡,我带去了两本书,除了家谱,还有一本书名是《清清的皮渡河——湘西桂塘优秀文学作品选》,我是书的作者之一,也是书的主编,刚刚由出版社出版发行。这本书的出版,在镇内产生了不小的震动,乡亲父老争先传阅,他们感慨,想不到我们边陲小镇有这么多作家,写了这么多作品。很多人竖起大拇指表扬我,说为家乡做了一件大好事。

这是怎样的一本书?我为什么要主编这本书呢?

这要从去年5月说起。那月下旬的一个早晨,像往常一样,我在书房开始临池挥毫,突然手中的笔停住了——一个创意在我的脑海里闪现:选编一本桂塘镇文学作品集。我在为自己的这个创意莫名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拿捏不准,这毕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完成的事。这个创意是否有价值?是否可行?或者是否是无事找事而被人耻笑呢?于是,我立即拨通了同乡同学同道承忠、光耀、宏恩的电话,向他们谈了自己的想法。哪想到,他们异口同声地说这是个好创意,但他们都谦虚,要我来牵这个头。既然大家支持,于是我谈了自己的初步计划,也得到了他们的赞同。随后我又当面或电话征求了桂塘籍的一些老领导、在外工作人员、文学作者以及家乡有关人员,得到的都是肯定、支持、赞许的答复。

现在想来,我的这个创意是偶然,其实也不是偶然。一是有作品可选。桂塘虽地处偏远,过去因交通闭塞,文化落后,社会混乱,为土匪杀人越货的“三不管”之地,但新中国成立后,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发展,教育文化事业突飞猛进,一批批桂塘儿女,走出了家乡,走出了大山,成为国家有用之材。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土生土长的蔡测海创作了《刻在记忆的石壁上》、《远处的伐木声》,走上文坛,而后成为海内外有影响力的著名作家。在他的鼓舞和影响下,桂塘涌现了一批中青年作家,出现了社会关注的“桂塘文学现象”。据初略统计,桂塘籍作家、作者创作的文学作品总字数超过两千万字,这为选编一本高质量的作品集提供了可能。二是有经验和信心。三年来我策划实施了跳岩河书法摩崖石刻、梁家寨堡堡脚书法碑林。在实施这两个工程过程中,得到了广大书法家、作家,特别是桂塘父老乡亲的无私支持,工程实施出奇的顺利,积累了一些经验,也给了我无穷的信心和启发——只要做对家乡、对社会有益的事情,就能够得到社会的支持。

   为了实现在年内出版的目标,我于526日起草了《征稿启事》,并发在我的博客上,广泛征求意见。

经过大家相互转告,一些文学新人被发现,给我提交作品的人也不断增加,远远超过了预期。现在文集的作者有二十九人(其中一人已逝世),这些人除两三个专门从事文学创作,其余均是业余作者。从职业上看,有党政干部、检察官、文化工作者、自由撰稿人、企业家、科研人员、农民、记者、教师、学生等;从文化程度上看,有初中、中专、大学、研究生,也有留美博士;从年龄上看,有年近八十的长者,也有九零后青年,但更多的是三四十岁的中青年。经过筛选,文集共收入文章九十四篇,四十七万余字。作品以家乡题材为主,也选入了一些其他题材的作品。作品体裁以散文(包括回忆、文史、纪实等文章)为主,同时精选了少量短篇小说、诗歌、戏剧小品,还节选了一部长篇小说。

为了活跃版面,增强可读性,特在书前安排了八个页面的彩图,在文章中插入了大量或与桂塘或与文章相关的黑白图片,共255张。这些图片除注明作者外(无法知悉作者的均标注来源或资料图片),均为我拍摄,数量大约占百分之六十。这些照片是2005年以来我在桂塘拍摄的,包括去年8月和10月,为弥补不足我两次专程到桂塘一些村寨拍摄的。

作品选出版后,春节前我特地给全镇无偿赠书五百四十本,其中镇九年制学校三百五十册,嘱咐校长将五十本赠送给爱好文学的老师,其余三百本赠送给有文学天赋的学生,每年三十本,分十年送完。学校可以设一个文学希望之星这类的奖,用这本书作奖品(后来从新闻媒体上得知,学校评选了二十名校园文学新星,在开学典礼上由校长亲自颁发)。我是想通过这种形式,来启迪家乡青少年的文学梦想,也许十年、二十年后,家乡会涌现出更多作家,写出更多更好的文学作品,使桂塘真正成为一个作家之乡、文学之乡。

正月初一至初二,我在镇看了两天篮球赛。本来初三还有一天比赛,因要请岩匠刻碑,就未去了。不过,看了两天,根据场上的实力,我已断定谁是冠军了。

桂塘人崇尚体育,特别是热爱篮球运动,历史悠久,远近闻名,影响甚广。每年大年初一至初三,民间自发组织的湘鄂渝三省市边区春节农民运动会,自1981年以来从未间断,至今已举办了三十四届。大年初一看球赛,已成为这里的一道民俗风景和文化现象。为此,1994年原国家体委曾授予全国群众性体育先进乡镇称号。

桂塘人何时喜欢篮球这项运动的,我现在无从考证。但我从小就知道,在大集体的年代,生活那么艰苦,社员们一有时间都进行篮球比赛,那时公社、学校、大队、生产队几乎都有篮球场。我们生产队的篮球场就是晒谷坪,岩坪坝,木板球架。当时桂塘球队打遍三省边区无敌手,在召市区八个公社里,始终是冠军。有一年,县里召开区、公社、大队三级扩干会,参会人员一千多人,会议期间按惯例要举办篮球赛,以区和县直战线分别组队。桂塘公社球队不请自到,大摆擂台,挑战任何一支球队,而无一败绩。最后,他们又挑战县代表队,最终县队也败在他们手下,一下轰动全县。其结果,桂塘有三名队员被选入县队,成为县队主力。

1981年春节,那是改革开放的初期,为了丰富群众文化生活,时任乡文化站辅导员彭贤忠,策划了一次三省边区篮球运动会,有十来支队伍参加,比赛地点在一个叫二梯岩的土家族古村寨。为什么地点选在二梯岩呢?一是这里与重庆酉阳县沙滩乡(现为大溪镇)交界处的,村寨之间仅一步之遥,二是彭是这里人,组织起来方便。从此以后,这一活动便延续下来,但举办者和举办地点不固定,有在村寨举行的,有在镇政府举行的,有在学校举行的。从2006年开始,由桂塘个协或社区组织后,比赛均在镇九年制学校举行,并形成了一整套举办程序和工作班子。

1989年春节,那年的篮球赛是街上两个体户每人出资举办的。我观看了篮球赛后,写了一篇题为《桂塘两个体户举办春节篮球赛》新闻稿,发表在州里的党报《团结报》头版上,当年的简报已发黄,我至今还珍藏着,全文为:

乡村节日何所乐?龙山县桂塘乡个体户向美伍、张明胜出资举办篮球比赛,以丰富乡村的节日生活,既娱己又娱人。

向美伍、张明胜是桂塘乡经商个体户,在当地有一定声誉。为了活跃农村节日期间的文化生活,他俩集资近百元作为活动经费,28日,这一活动如期举行,受到农民的好评。

从此以后,我几乎每年春节都去观看篮球赛。前几年,村干部要我给村里的球队当场外指导,我赶鸭子上架,在场外一通乱吼,居然连夺了四五个冠军。其实,并不是我教练有方,而是我们村有一个叫王高的县队主力,是他起了关键作用。

2006年开始,我用相机记录家乡的这一体育盛世,见证了这几年的发展变化。期间,2010年春节最为隆重。这年,是湘鄂渝边区(春节农民运动会桂塘)满三十届,主办者们进行了精心谋划准备。其规模和内容与往年有较大变化,仅男女篮球队就有34支,新开展了趣味体育、体操、土家族摆手舞、三棒鼓、腰鼓、舞狮等比赛和表演,各种比赛和表演队伍达48支、700余人。其时湘鄂渝边区各县代表队主力、各篮球俱乐部精英,以及重庆、长沙的篮球高手都云集这里,在街头经常可以看见超过一米九、两米的高大队员。由于比赛项目多,比赛时间也延长到正月初五。比赛在镇九年制学校运动场举行,这里于是成了欢乐的海洋,“加油!加油!”、“雄起!雄起!”声响彻云霄,笑声、掌声不绝于耳,精彩的体育比赛和文艺表演,吸引了三省(市)边区近万农民群众观看,他们把运动会变成了狂欢节。

每当在外面谈起家乡的篮球赛,总有人问我,举办这么大规模的运动会,不知要多少钱,这钱又从哪里来?

有道是“乡里鼓儿乡里打”,犁有犁路,耙有耙路。其实,运动员的经费组委会并不要考虑,由各村各寨各队自行负责。而运动会工作人员均是志愿者,全部尽义务,不领一份钱报酬。经费开支主要集中在奖金奖品、宣传横幅制作、器材购买、外请裁判等。经费的筹集,开始是发动街上的商家捐资,县和镇政府出一点,后来发动桂塘在外工作人员所在单位赞助。赞助单位、人员、金额张榜公布。我所在单位近些年都赞助一两千元。去年腊月中旬的时候,牵头人、桂塘社区的老书记向美伍给我打电话,请求继续赞助,我满口答应。后来,我请示单位有关领导,并询问财政部门,答复说根据新的政策像这类的赞助不能开支了。我遗憾地把情况反馈给老向,他说县里的几个单位也作了类似回答。我在心里担心他们,今年的经费怎么办?春节运动会还能否继续下去?回老家后,我听说运动会继续进行,而且还增加了广场舞展演等新的项目。我在宣传展板赞助栏发现,今年虽然没有发现一个机关单位的名字,但发现了一连串企业和个人的名字。我在心底里感谢这些热心人士,因为你们的慷慨解囊,才使这个传统得以延续。

桂塘体育文化的陈陈相因,代代相传,才使桂塘喜爱篮球运动的人越来越多,水平越来越高,人才越来越多。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以来,县篮球代表队主力,几乎没有缺过桂塘人,有时要占几个。张和富、田英贵、田子青、田子林、王高、刘可夫、王涛等等,这些都是桂塘人津津乐道的历代球星。许多学生,在课余时间苦练篮球,为的是春节期间在父老乡亲面前一展身手,一些大学生或者外出打工者,回家过春节的主要目的就是打篮球。四坝村有个姓彭的小伙子,镇上可能没有几个叫得上他的名字,但都知道他外号叫“老鸡公”,因为他是桂塘冉冉升起的一代球星。他今年二十岁,身高超过两米,现在是大一学生。前几年开始在镇上打球时,没有多少基本功,其笨拙的动作,常常引得观众大笑。后来在桂塘体育前辈王高等人的指导下,球艺快速提高,被长沙明德中学相中,选送到美国洛杉矶湖人队受训,去年被中南大学特招,参加了CUBA全国大学生篮球联赛。

今年,我在运动场上又发现两个“小巨人”,篮球打得像模像样。一打听,两个都是四坝村的,一个是“老鸡公”的弟弟,叫“小鸡公”,一个姓王,两个年龄都只有十七岁,身高已超过一米九五,作为特长生目前正在株洲的一所中学读书,接受专业老师的训练。有这两个“高人”在场上,四坝村队不是冠军,那才怪呢。有些人说,如以一个乡镇为单位组队比赛,全县、全州、全省都难找对手。其实,莫说一个镇,就说四坝村,他们三个两米左右的大高个在那里,又有几个乡队乃至县队打得赢呢。

这是桂塘体育文化熏陶的结果,试想如果没有这种崇尚篮球的氛围,他们身材再高大,也可能不会去打篮球。我想,不久的将来,两个球星又将诞生。 

我真心希望,桂塘这个体育之乡,篮球之乡,越走越远。

                                        2014212

(作者简介:梁厚能,苗族,湘西龙山人,在职研究生文化,国家公务员。系吉首大学张家界学院客座教授,湘西自治州书法家协会副主席,湖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毛泽东文学院第10期学员。已出版乡土散文集《那年那月》、文化散文集《书法湘西》,主编《清清的皮渡河——湘西桂塘优秀文学作品选》。)

   (作者通讯地址:湖南吉首市团结西路10号州人大,邮编:416000 ,手机:139743302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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